浴室水波轻响,薰衣草蜡烛芳香。
汪悬光脱光衣服,迈进双人浴缸,没有靠着对面的浴缸壁,主动躺进了秦销的怀里。
哪怕已经起立问好,秦销也不敢乱动,只是用手温柔按摩着她喝了两杯脱咖啡因港式奶茶的胃。
安静到极致的夜里,只剩按摩功能搅动起来的水波与彼此轻微的呼吸。
因为汪悬光翻掉脸又翻了回来,秦销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松弛,随着热水包裹着全身。
“电网不松口怎么办?”汪悬光忽然开口。
秦销:“给他们建一座环保宣讲教育厅,带羽毛球馆和ktv的那种,三千万够了。”
“除了贿赂就是贿赂,你的杀伐果断呢,秦先生?”
“这是国情,”秦销沉声道,“只要电网松了口,用地、规划、建设、消防、安监都能打折,三千万不多,钱从环保里出,epc也是我们的人,扒多少层皮也有的赚。”
汪悬光仰头靠在秦销肩上,嘲弄道:“秦先生威名在外,还需要到贿赂官员?”
秦销:“因为‘阎王好见,小鬼难缠’。要是去政府部门摆摆威风,报出‘我爷爷是谁’就能拿到批文,那红三个个都能赚大钱。根儿多正,苗多红,在科长、处长们那里一视同仁。当然他们不会直接拒绝审批,但会提出一堆完全合法的、执行层面的问题将项目无限期搁置,这时候就需要打点。
“中华烟、茅台酒、五星级酒店的房卡不值一提,为‘公家’建立漂亮的办公大楼、羽毛球馆、乒乓球馆,四星级酒店标准的宿舍才是大头。一个部门开了口,另一个部门会闻着血腥味而来,不扒下一层人皮,别想要集齐上百个章。”
秦销的音色低沉悦耳,与汪悬光说话时尾音总是向上挑,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。
但当他提起工作,语调不由降下来,变回沉静温和、不容拒绝的上位者,声音与呼吸交融拂入耳道,如令人微醺的夜风,格外蛊惑。
“水太热了吗?你耳朵怎么红了?”秦销疑惑。
汪悬光一把拍掉那只捏她耳垂的狗爪子,起身要坐到旁边去,又被秦销及时捞回了怀里。
空气旖旎,灯光昏暗,两人安安静静地泡在温水中,彼此的皮肤紧紧相贴随着呼吸起伏。
不知过了多久,秦销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:“你觉得蓝秘书这个人怎么样?”
与脑电波同频的人交流省时省力,汪悬光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的问题,回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。
秦销留下了她的白眼,自顾自道:“专业能力强,懂人情世故,普通家庭没有背景,但胜在清白。如果日后她想以婚姻关系跨越阶层,她不是我的表嫂、堂嫂、弟妹就是我发小的妻子。”
“老板当久了,对她心里又没鬼,很多时候没那么在意细节,所以我换衣服的时候,她在旁边汇报好像也没什么,但是我现在是个已婚男人,以后会注意这些的。”
秦销煞有介事说了一大堆,以他对汪悬光的了解,她应该会冷冷地说一句“不用跟我解释,我不在乎”,没想到沉默几秒后,她居然问道:
“你为什么娶魏今夏不娶她?”
平稳的语调中带着一贯的冷淡,秦销没听出来她是真好奇还是在开玩笑,如实回答:“第一,她不是联姻对象,第二,我不爱她。”
“嗯,‘你需要一位夫人’。”
汪悬光阴阳怪气地说完,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,小腿搅动起水波,哗啦响动了一声:
“你倒下的这些天,我是个吉祥物,蓝秘书是给你保下江山的功臣,虽然我和魏今夏只见过两面,但她给我的印象,远不如蓝秘书。”
“蓝秘书作工作助理对我足够了,最需要她的是我小舅舅那种人,儿子养废了,家业无人能接,只能培养自身优秀、家庭普通的儿媳,寄希望于孙辈。而我需要的是门当户对,一个传统类型的‘当家主母’。“当然,你什么都不用做,让我爱着就够了。”
最后这句话不像为送命题补上的标准答案,秦销发自内心地傻笑起来,仿佛娶到汪悬光,是他捡到了天大的便宜。
汪悬光伸了伸腿,又问:“为什么是魏今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