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知意很快就把药箱拿了过来。
药箱里头的东西应有尽有,很是沉重,她提着过来费了点力气。
床榻上,萧洹已是脱了外袍。
他宽肩蜂腰,肌肉健硕,左肩处又添了一个新伤,原本是结痂了,如今是裂开,有黑血一点点的渗出。
林知意看了一眼便是紧皱眉头,赶紧坐下靠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。
这似乎是长枪头所伤,因为沾了水,皮肉泛白。
想起自己落水时他来相救,内疚涌上心头。
随后又想到他扔了自己的玉佩,还把自己吓了一跳,他这幅样子也是他活该,她心里的内疚随即消散。
“怎么流黑血了?”林知意给他把脉。
她记得他所中的热毒毒性没这么强。
不摸还好,一摸她的心就咯噔一跳,眼睛微瞪:“你的脉象也太乱了,这是又中毒了?”
萧洹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,挑了挑眉头,“这不正如你所愿?我死了,你也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了。”
林知意一噎。
谁知他那嘴巴还要继续说:“现在你又多了我一个把柄,如果你找王妃开价,估计你也能有八十八担的嫁妆。”
林知意道:“三哥,我只是想嫁人,不是想找死。”
“是么?从你威胁我的那一刻起,你不就是想找死么?”
林知意不知该如何反驳,埋头处理他肩上的伤口。
黑血还在渗出。
“三哥,我在古籍上看到一套阵法,或许能帮你逼出身上……”
她还未说完,就猛地见到萧洹胸口的皮肤表面有东西在蠕动,她吓得面色青白,嘴上哆嗦着:“这是什么?!虫子吗?!”
她下意识往药箱里拿出一把匕首,想瞅准时机,把他体内的虫子给挑出来。
可萧洹下一刻便捏住她的手,他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,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渗出,气息很喘,声音细碎:“是食毒蛊,不必慌张。”
“食毒蛊?”蛊虫?苗疆的东西?
听这名字,似乎是帮他清除身上的毒素,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?
大概这清毒实在折磨人,萧洹倒在床上,无论是额头还是身上的青筋都在突起。
林知意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,免得他咬到自己的舌头,“咬着。”
萧洹神志有些不清了,听到她的话也是乖乖照办。
痛苦的闷哼声时不时响起。
这毒可真厉害啊。
一阵天旋地转后,他又陷入了幼年的那片血腥之中。
无论是喉咙还是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疼着,一点点的侵蚀着自己。
以为熬过去就好了,谁知再度睁眼,已是处于乱葬岗的尸山堆中。
血腥味和腐臭味迎面扑来。
他想要从尸堆里爬出来。
可那些尸体却好像活过来一般,伸着腐烂狰狞的手抓住他的脚想要将他拖回去。
“回来……”
“是你害了我们,你就该回来,不许走!”
萧洹忽的停止挣扎。
他害了他们,确实是不配活着。
然而,这会却有一道声音似是刺破黑暗,喊着他:“三哥,你怎么样了?”
尸山上的尸体不再缠住他,他轻易脱开了,重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是躺在主屋的床榻上。
他双眼视物还不算清晰,只隐约看到一张小巧的脸庞,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又眨:“三哥?你别吓我。”
萧洹终于将她看清,她眉宇间皱起,紧张又焦灼的紧盯着自己。
“我没事。”他终于开口,欲要起身。
“别动,你刚刚抽搐不止,我替你施了针。”林知意制止他,同时松了口气,整个身体终于松弛下来。
她擦了擦额间的汗,才帮他起针。
大概是那食毒蛊将毒素吞噬干净了,他肩膀上那伤口的渗出的血已变得鲜红。
她再给他一搭脉搏,脉象果然是正常了。
“还有力气坐起来吗?我替你上药,包扎好伤口。”林知意问道。
萧洹嗯了一声,可他看起来虚弱无比,还得借着她的力道才坐稳。
她分辨了一下药箱里的药,挑了上好的金疮药撒上,再细致的给他包扎好。
萧洹面色极为苍白,看起来很是虚弱,这还是林知意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