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风心头巨震,下意识地转身一看。
只见不知何时,本该去上朝了的魏云岚负手站在门外,脸上表情平和。
他明明如此平和,小风却觉得十分害怕,就像暴风雨来临前,天地间那股诡异的平和与寂静。
魏云岚没有看小风一眼,他从始至终都看着那个没有转过身面对他的人,轻声问:阿淼,你要到哪里去?
林淼要比小风镇定得多,听见魏云岚叫他的名也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惊慌的神色。
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魏云岚,背着包袱的右手一松,任由那包袱落到脚边。
随后他扑通一声跪下,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无声地以右手撑地给魏云岚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,磕得额头都发红了。
魏云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磕头,眼底晦暗难明。
林淼磕完头没有站起身,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,他没有恐惧地直视着魏云岚,一字一句,字字清晰。
魏将军,林淼承蒙您的大恩,三年前未嫌我年幼无知不懂事,欺您说上京是为寻亲,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弟弟,我骗你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。三年后,您一时心软不忍,应我一心的痴心妄想,却险些阻了自己的姻缘,林淼羞愧难当,自知已无颜面再留在镇北侯府,再留在魏将军身边。
林淼一口一个魏将军,把魏云岚叫得心口抽疼,像被针扎般漫开密密麻麻的痛,连气都只能缓缓地出。
所以魏云岚闭了闭眼睛,睁眼时长长呼出一口气,他注视着林淼,眼底痛色不易察觉,所以,你就趁我不在的时候离开连一个告别都没有林淼,这是你对我那天没有及时救下你的惩罚吗?
魏云岚用上了惩罚这样的字眼,足以证明他内心情绪的翻涌远不如他表面来的平静。
林淼跪在地上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,缓缓摇头,不是的。
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?
比起林淼要走这件事,魏云岚更在意的似乎是林淼的不告而别。
我没有颜面再留在镇北侯府。
魏云岚抬手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,你撒谎小风,出去,把门带上,不许任何人进来。
一直站在林淼身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小风闻言如蒙大赦,着急忙慌地往外走,还没忘了魏云岚交代的把门带上。
随着木门被关上发出的声响,房间里静悄悄的,只剩下一站一跪的两个人。
魏云岚走到林淼面前俯视着他,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侧脸,这是你第三次跪我第一次,你要我带你来帝京。第二次,你说你不想离开镇北侯府第三次,你要走,你说你没有颜面再留在镇北侯府,林淼,为什么你想留就留,想走就走?
林淼眼睛隐隐发红,我走了,二公子不该松口气吗?
不叫我魏将军了?
林淼抿紧了唇,眼底已经浮现一层薄薄的水光,镇北侯府容不下我的,现在容不下,以后更容不下。
容不容得下,我说了才算。
林淼抬起完好的右手贴着魏云岚抚摸自己脸颊的手,摇了摇头,我不想,二公子,我不想
魏云岚俯身把地上跪着的人抱起来,也不管他现在出门上朝也来不及的事了,起身就往里屋走。
他知道林淼在说什么,却偏是要问,你不想什么?
我不想再被你丢下,与其等你有一天厌烦我想把我赶出去,不如我现在就走,在二公子的记忆里还能落个识相而不是不知轻重好歹。
你这是在说什么,我为什么会丢下你又为什么会厌烦你?
林淼被魏云岚放到了床榻上,神情低落,会的,不是姝羽郡主也会是其他人如果我下一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,为了二公子我什么都愿意做,可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。
魏云岚只当林淼是被那天的事情吓到了,不会的,不要胡思乱想。
林淼闻言看了眼魏云岚,他显然认为那天只是个意外,他没有怀疑过姝羽郡主,他只认为他是被吓到了所以胡思乱想。
这让林淼心里浮起一股焦躁,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,是,那二公子就当我是吓破了胆,我贪生怕死,你让我走吧。
林淼这像是找架吵的语气让魏云岚深深蹙起眉头,心底也泛起了方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不悦。
他站起身,对林淼道:你现在很不冷静,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谈。说罢转身就要走。
二公子言而有信?
林淼这一句话叫停了已经快走出里屋的人。
魏云岚转身看他,我何时不曾?
林淼直直看着他,眼中水光潋滟,春分,我和二公子从斯羽公子的生辰宴回来后,二公子曾许诺要给我补偿,二公子可还记得?
先不说这件事就发生在两个多月前,两人的关系也是从那时起改变,魏云岚怎么可能会忘记?
可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林淼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补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