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落到我手中啄食。我把麦子撒在地上,诱它进屋后,顺手关窗。
这是只信鸽,阴识称之为“飞奴”在宫外训练好了,又让阴兴带进宫来养了些时日,熟悉了西宫到宫外的一段路后,它便成了我与阴识私相传递信息的重要工具。
看完飞奴带来的帛书,我呆呆的定在窗下,一站就是良久,直到两腿发麻,飞奴咕咕的吵嚷声惊醒了我,我才回过神来。
长安城粮食告罄,赤眉将领掳劫了所有的金银财宝,纵火焚烧了宫殿、民宅,百姓逃亡,盖世繁华的长安城,已然化为废墟。赤眉在把长安洗劫一空之后,放弃了长安,这个号称百万大军的强盗团体,正沿着秦岭山脉向西流窜,所经城邑,皆是掠劫一空。
赤眉虽立帝建国,说到底却仍是底层农民出身,既无卓识远见,也无治国良方,一些行径与做法竟连绿林军还不如。绿林在立了刘玄为帝后,至少在体制上还有个国家的样子。赤眉立了个放牛娃当皇帝后,却根本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,刘盆子的心计和能力远远不如刘玄,哪里压制得住那些流寇习气浓重的将领?
我真替刘盆子感到可怜,亦为刘恭感到悲哀。
赤眉流窜去了安定、北地两郡,邓禹已趁机带兵进入长安,驻军昆明池。从我离开长安至今,不过才短短一个多月,却已是物是人非。
帛书最后提到,邓禹在长安安置受难百姓的同时,似乎也在寻人。至于在寻找什么人,阴识没有说明,我也唯有黯然欷歔。
封侯
刘秀最近总喜欢待在西宫,从却非殿朝堂上下来,他不管有事没事都直接往西宫,即便是政务繁忙,他也不离开,直接在西宫处理,以至于那些禀明要务的官吏们,每天都在我宫里进进出出的,忙个不歇。
于是,我干脆把正殿腾给刘秀处理公务,自行搬去偏殿。偏殿地方十分宽敞,只是堆放了太多的书简――我的旧物寻汉记正一匝匝的堆码在殿中。
琥珀替我将书案,屏风榻皆搬了过来,闲暇时,刘秀在隔壁处理政务,我便安安静静的趴在这里补上落下年余的手札记录。
晚上他睡正殿,我睡在偏殿,倒也各行其事,互不干扰。
转眼到了月中,这一日用过晚膳,与我楚汉分明的刘秀却突然不请自来,踏入偏殿暖阁。他来的时候,琥珀正忙着替我磨墨,我埋首绞尽脑汁,正在挖空心思在脑海里抠字眼。只听身边突然“啪”的声,琥珀失手把墨掉地上。
“陛下。”地上垫的蒲席被墨迹沾染上一块,琥珀生怕刘秀责备,竟吓得双肩瑟瑟发抖。
“起来吧,原是朕不好,惊扰了你们。”
琥珀战战兢兢的爬起,审时度势,竟是乖觉的悄然退出房间。
我把她的反应瞧在眼里,心如明镜。仰起头,凝望着刘秀,大约停顿了三四秒后,我搁下手中笔管,缓缓敛衽跪伏:“贱妾拜见陛下。”
磕完头起身,却见刘秀眼神悲悯的凝望着我,人呆呆的,像是被抽走了魂魄。一丝苦笑凝于唇角,他转移话题,转而笑道:“正好,借你的笔给写点东西。”
我微微蹙眉,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又不便直言拒绝,只得轻声问道:“陛下请”
我才刚想让席,他却立即摁住我的肩膀:“我念你写。”
我嗤然冷笑:“贱妾胸无点墨,字迹向来无法入陛下的眼,陛下难道忘了不成?”
寂静,半晌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吸气声,刘秀将前胸贴近我的背,左手取来一块干净的缣帛,右手执着我的手,手把手的支使我握笔。笔管轻执,我手指微微发颤,刘秀的掌心滚烫如火,灼痛我的手背。我欲缩手,却被他带着在帛上有力的落下一笔。
“将恐将惧,惟予与汝。将安将乐,汝转弃予。”
一笔一划,他写得极慢,等到写完,我只觉得背脊僵硬,脑袋发热,与他胸口贴合之处似如火烧。
将恐将惧,惟予与汝。将安将乐,汝转弃予。
思绪纷乱,呼吸在这一刻为之屏息。看着眼前这发自肺腑的十六字,我的记忆仿佛在刹那间倒回两年前与他新婚,两人无助的在新房相拥哭泣的凄凉情景。那个时候,日日恐惧,夜夜泣泪,无人可依,惟有我和他两个人
“丽华,你当真不要我了吗?”他紧紧拥住我,声音喑哑。
原来他还记得,还都记得。
两年前,当他彷徨悲哀的问我,能否嫁他为妻之时,我明知前方是个火坑,却毅然答应了他。可如今那种感觉,却似乎成了我的负累,成了我的羁绊,也成了我心痛的源头。
泪水不自觉的湿了眼眶,没等眼泪滴下,我已撇开头,故作轻松的笑道:“陛下是在笑话贱妾呢,贱妾如何敢不要陛下?”
我是妾!
我只是妾!
只是只是他后宫的一个姬妾而已。
狠起心肠,我颤栗着推开他的手。那个时候,敢于不要命也要嫁给他的阴丽华,已经不存在了,那个阴丽华是他的妻,是值得他珍惜呵护的妻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