件成熟了。希特勒这个具有天才的坏家伙看到了这一点。他怀着一股条顿族的狂热开始着手残酷地、错误地破坏旧秩序,但重要的是他在本质上是正确的。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最后一场赛马。不管哪一方在这场愚蠢的、血淋淋的赛马中取胜,欧洲都将出现一个不象过去那样生动活泼,但却更富于理性、更稳固的结构。也许这一痛苦而健康的过程会变成全球性的,整个世界将最终联合起来。至于这一闹剧中的反派角色希特勒,也许会被追击,象麦克白斯1一样惨遭杀害,也许他会取得胜利,那么他也将最终倒台或死亡。但是,星球将继续存在,地球也将继续存在,人类追求自由和彼此间兄弟般了解与友爱的愿望将永世长存。
1莎士比亚戏剧麦克白斯的主人公。
当拜伦用打字机打出反复阐述这种意见的草稿时,他想,如果杰斯特罗不是在这座俯瞰锡耶纳全景的幽静别墅里,而是在华沙度过炮火连天的九月,不知他是否会写出如此胸怀开阔、如此乐观的作品。他认为最后一场赛马里不恰当的空洞议论太多。但是他没有说出来。
娜塔丽每星期都收到一两封莱斯里-斯鲁特的信。她对这些信已经不象春天时那样激动了,那时她总奔到卧室去看信,回来时不是满面春风,就是眼泪汪汪。现在她就坐在书桌旁边,把空行空得很宽的打字信随随便便看一遍,就往抽屉里一塞。有一个下雨天,她正在看信,拜伦在打赛马一书的稿子,只听她说了声:“天哪!”拜伦抬起头来问:“什么事?”
“没什么,没什么,”她说着,脸色绯红,激动地摆着手。弹着信纸。“对不起。什么也没有。”
拜伦又继续工作,很吃力地辨认杰斯特罗写得很潦草的一句话。教授的字迹很难认,经常漏写字母或单词。他写的s和o很少封口。有些蓝墨水写的花花哨哨的字就需要人去猜测它的意思。娜塔丽能辨认,但是拜伦不喜欢她那副屈尊俯就的勉强样子。
“唉!”娜塔丽通地一声往椅上一靠,盯着那封信。“勃拉尼?”
“什么事?”
她咬着饱满的下嘴唇,犹豫起来。“我实在没办法。我得跟人说说,而你又在我身边。你猜我这只发烧的小手里拿的什么?”她把信纸弄得沙沙响。
“我知道你拿的什么。”
“你以为你知道,”她顽皮地一笑。“我来告诉你。这是莱斯里-曼逊-斯鲁特先生向我求婚的信,他是牛津大学罗兹奖学金获得者,一位发迹的外交官,一个捉摸不透的单身汉。你觉得怎么样,拜伦-亨利?”
“向你道喜。”拜伦说。
这时,娜塔丽桌上的铃响了。“呃,我的天。勃拉尼,劳驾你去看看埃伦-杰斯特罗有什么事。我已经晕头转向了。”她把信朝桌上一扔,把细长的、雪白的双手插到头发里。
杰斯特罗博士在楼下书房里,围着毯子坐在火旁的一张长躺椅上,下雨天他就经常呆在这个地方。他对面的扶手椅里,坐着一个胖胖的、面色苍白的意大利官员,穿着一身黄绿色制服,一双黑色半筒靴,正在喝咖啡。拜伦从来没见过这个人,也没见过这种制服。
“呃,拜伦,你让娜塔丽把我的居住身份证明材料找出来好不好?她知道放在什么地方。”杰斯特罗又对那位官员说:“你要看他们的证件吗?”
“今天不看了,教授。只要您的。”娜塔丽正在重新看信,看见他进来就抬头咧嘴一笑。“呵,他有什么事?”
拜伦告诉了她。她脸色阴沉下来,从皮包里拿出钥匙,把书桌旁边的一个钢制小文件柜打开。“拿去吧,”她递给他一个用红带子捆着的吕宋纸夹。“会有什么麻烦吗?要不要我下去?”
“最好等叫你,你再来吧。”
他下楼梯的时候,听见书房里传出一阵笑声和兴高采烈的说话声。“呃,谢谢你,拜伦,”当他走进去时,杰斯特罗改用英语说。“就放在桌上吧。”他随后又用意大利语接着讲上星期一有只驴子闯进花园,把一小块菜地里的菜全踩坏了,把一章稿子也嚼碎了。那位官员系着皮带的肚皮笑得直发颤。
娜塔丽又在图书室里开始打字。斯鲁特那封信已经不见了。
“看起来,不会有什么麻烦,”拜伦说。
“那就好,”她平静地说。
吃晚饭的时候,杰斯特罗博士很少说话,吃得也比平时少,还多喝了两杯酒。他们在这里日复一日。周而复始,过着清一色的单调生活,因此多喝一杯酒就是一件大事,第二杯酒简直等于一枚炸弹。娜塔丽终于说:“埃伦,今天那个人来干什么?”杰斯特罗正在发呆出神,这时醒悟过来,轻轻摇摇头。
“很奇怪,又是朱瑟普。”
朱瑟普原来是花匠的助手,埃伦新近把他辞掉,他骨瘦如柴,又懒又笨,是个老酒鬼,长着一头黑色鬈发,一只通红的大酒糟鼻。就是朱瑟普把大门开着,结果让驴子闯了进来。他总是干这种坏事。因为稿子扯碎了,菜地被踩坏,杰斯特罗气得要命,两天不能写东西,而且消化不好。
“那个官员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