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况是否紧急的问题,这让郑如星有些意外。她顿了一下,向封景明确:“你指术前还是术后?”
封景说:“术前。”
郑如星小幅度地拧了一下眉,继而陷入了沉默,没能立刻给出回答。
封景随即换了个问题:“沉知行的病历上写到,他每天都要打止痛剂,这一纪录是否属实?”
郑如星还是沉默。
出庭作证的医护人员之所以口供完全一致,是因为在开庭前他们聚在一起,把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,怎么回答,过了好几遍了。
所以今天这场庭对他们而言,只不过是一场共同出演的秀,所谓的证言全是提前背好的台词。
然而封景现在问的这些,不在他们准备的范畴之内,所以郑如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封景不会再放任她沉默,追着问了一遍:“属不属实?”
郑如星终于开口:“属实。”
封景捏了把汗,继续问:“沉知行是否曾向你表示过希望终止治疗,提前出院?”
这下没等郑如星回答,苏荣钦抬头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:“审判长,原告代理人一直在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,请法庭制止。”
法官敲了两下法锤,朝封景的位置看过去,告诫道:“原告不要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。”
封景果断提出相反意见:“审判长,原告问的都是与本案存在重大关联的问题,请法庭允许。”
法官翻了翻手边的案件材料,暗自权衡了一会,让封景继续。
“郑医生,回答我刚刚的问题,沉知行是否有过终止治疗的表示?”
郑如星说实话:“有过。”
封景拿出一个u盘,要求再次播放那段监控视频。
视频到一分二十六秒的时候,她按了暂停,问郑如星:“这个时候你有确认过沉知行是否清醒吗?”
郑如星看到,视频画面里的沉知行有一个伸出右手去拿氧气罩的动作。霎时间,事发当天的记忆如浪潮般涌现在她脑中。
她变得不再冷静,如果封景没有听错,她的声音在发抖:“我喊过几声他的名字。”
铺垫至此,封景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:“你有没有问过他,是否同意接受手术?”
郑如星闭了闭眼,很艰难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也就是你没有征得他的同意……”
“他同意。”郑如星忽而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封景,眼尾不受控制地洇上一抹红,“我知道他同意的……”
——
郑如星在f大医学院本硕博连读,毕业后来到了六院胸外科。工作上兢兢业业,严于律己,多年后晋升为副主任医师。执业期间执刀无数次,几乎没有任何失误,沉知行是她的其中一位患者。
沉知行办住院手续那天,科室里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跑到她跟前兴奋地汇报,今天进来个申城着名的老中医。
郑如星听闻面无表情,因为她对中医毫无兴趣。倒不是觉得中医是伪科学,而是相较于中药的温吞、调理、文火慢炖,她更喜欢西医的快捷、高效、立竿见影。
所以她一开始只把沉知行当一个普通的患者看待。只不过和普通人不同的是,靠近他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。
沉知行的病情时好时坏,到了他这个年纪,谁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他,郑如星也不过是在做一些基本的保守治疗。治疗到后期,沉知行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,不得不长期依赖于止痛剂。
沉知行最遭罪的那段时间,郑如星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点状况。声带持续性嘶哑,不能大声说话。她起初以为只是个小感冒,拖着没理。直到时不时地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,她这才抽空去做了个检查。
检查结果是声带息肉,严重的话是需要手术的。同事先给她开了点药,让她先吃了看看效果,不行再说。
药她吃了不少,效果就那样,时间一长,忙起来又不当回事了。
直到有一天晚上,她例行给沉知行做检查。检查完之后刚想走,沉知行却叫住了她,手上颤颤巍巍地递上来一张纸。
上面清晰地写着好几行中药的名字,每种药后面都有对应的克数。
郑如星不明所以:“这是?”
窗外透进来一点月光,沉知行缓缓睁开眼:“对你的病情有好处。”
那一刻,他们两个的医患身份完全颠倒了过来。
郑如星怎么也没想到,沉知行给她开的这副药竟有奇效,不久之后她的病情明显好转了。
这件事之后,她开始对中医改观,和沉知行夜谈是常有的事情。她好奇中医不费一针一线就能治百病,而沉知行敬佩她有一双执刀的稳手。
一老一少,一中一西,他们就这样成了忘年交。
可惜对沉知行来说,快乐的时光少有,更多时候都在忍受伤病折磨中度过。中间有好几次性命垂危的时候,他本人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放弃,但都被郑如星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