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……”
曲衷还真信了,她“哦”一声,缓慢而正经地说:“翟检,你涉嫌非法刺探公民个人信息,我保留对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。”
翟昰喉间溢出一点笑,还能说出这种话,不算太坏。
这个点的北山公园,不远处正聚着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,欢快的音乐不绝于耳。曲衷他们坐着的椅子旁边有一个分贝检测屏,上面的数字一直在变幻着,如同高烧病人不齐的心率。
在翟昰没来之前,曲衷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些红色的数字看,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。
除此之外,她偶尔会弯下身去逗蹭在她脚边的流浪猫,也会帮忙捡一下滚落到她脚边的皮球。
在做这些的时候,她整个人只剩木然的动作,没有具体的思想。像我脱离了我,在旁观生活。
安静地坐了会,曲衷伸出一只手,往前面指了指:“出了那个门,对面就是我的母校。”
翟昰怎么会不知道:“嗯。”
她似乎陷入了一段很遥远的回忆:“在课堂上,老师教我们职业道德,我当时记得可清楚了。”
她记得很清楚,老师教她的是,刑辩律师理应帮当事人提出无罪、罪轻或者减免刑事责任的辩护意见,维护当事人的诉讼权利。
她苦涩地笑了下:“现在我倒是全忘光了。”
她今天做的事情,无异于把她自己,一个刑辩律师,变成了公安,检察官,甚至于法官。
生杀予夺,快意恩仇,当真是好厉害。
说完她呆呆地朝立在不远处的照明灯看过去,灯杆的两侧各挂着一个小灯笼,很像自由女神像手中的天平。
她偏头找到翟昰的眼睛,低声问:“你知道自由女神像为什么总是闭着眼吗?”
上一句还在说职业道德,这会儿又变成自由女神像了。她的思维让人捉摸不透,不过翟昰还是认真回答:“因为她是断案者,闭着眼睛,是力求客观公正,不偏不倚。”
曲衷“嗯”了下:“你说得对。”
“可我不是她。”
曲衷不是,翟昰也不是,他们有各自该处的位置和该有的立场。无法改变,亦不可动摇。
上个问题不过是饵,目的是引出这一句,她真正想说的,可耻地躲起来逃避了几个时辰,最后不得不面对的:
“翟昰,我做错了是不是?”
广场舞的音乐在这一刻戛然而止,风也退避三舍,似乎所有的静都是在为这么一个沉重的问句开道。
曲衷多么希望段宁齐能够骗她,像骗公安和检察官一样,说自己没做过。这样的话,她还是可以用期待可能性这几个字来说服自己给他辩护的。
可是他竟然对她信仰的法律,对那些幼小无辜的生命没有一点敬畏之心。
从听到他那些话开始,到下定决心把录音公开为止。这段时间里,刑辩职业的道德,和生而为人的道德,后天和先天的这两种道德,在曲衷的脑中疯狂地拉扯搏斗,相互掣肘,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最后她选择了后者。
但做完这个选择之后,跑上心头的是更大的悔意和深深的歉疚。
翟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。他第一次这么近地感受到,原来她的职业是这么地矛盾,这么地痛苦。
他只能想方设法地转移她的注意力:“曲衷,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有关海尔曼医生的故事?”
这个陌生的人名让曲衷一怔:“没有。”随后好奇心驱使她问出来,“讲什么的?”
翟昰真的准备了一个故事:
“这个医生他医术高超,远近闻名,以德报怨。曾经有个小偷去他诊所盗窃,慌乱中摔折了腿,他连夜给他做了手术,把他彻底治好之后,才把他交给警察。”
说着他顿了下,是在为这个故事的转折点作铺垫。
“没多久德国发动二战,有个无恶不作的盖世太保中枪送到了他的诊所。这一次,他却穿着白大褂,把手术刀插在了那个人的心脏上。”
曲衷听得入了迷: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他上了法庭接受审判,德国纳粹指控他,说他玷污了他的手术刀。”
都这时候了,曲衷第一时间还是先犯职业病:“那他的律师怎么给他辩护的?”
翟昰摇了摇头:“这个医生没有余温、陈夕他们那么好运,他没有律师,只能自己给自己辩护。”
“他说,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没错。但在那个时候,反法西斯是更高的天职。”
翟昰讲这个故事,是想告诉她,她今天的做法虽然违背了律师职业道德,但是情有可原。因为人是有感情有温度的,不可能在这种事情面前做到完全理性,无动于衷。
可曲衷的重点却放错:“那这个医生被无罪释放了?”
“……”
翟昰沉默了。
因为答案是没有。
他有罪,罪名是故意杀人。
这是他为履